世界腐蚀组织主席、中国科学院沈阳分院院长、国家金属腐蚀控制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韩恩厚,一直走在“反腐”路上。
他介绍,中国目前对腐蚀的基础研究已达到与欧美发达国家并跑的水平,自主攻克了多种控制腐蚀的方法。正在建设的港珠澳跨海大桥就采用“涂料+阴极保护+原位监测”三重方法,最大程度降低海水与桥体金属材料间的电化学反应速率,使桥梁设计寿命达到120年。
腐蚀指“材料与所处环境介质发生化学或电化学作用,导致材料发生变质和破坏”。韩恩厚深知个中危害。他说,腐蚀无声无息地侵入人们生活,把材料变为废料,让装备提前报废,甚至影响人体健康。
据统计,只需90秒,全球就有1吨钢铁被腐蚀成铁锈。《中国腐蚀调查报告》显示,中国每年为腐蚀付出的成本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大于当年所有自然灾害损失总和。
中国科学家细分各领域的腐蚀代价,发现高速公路、桥梁、建筑等基础设施受侵害程度最重,约占44%。其余是石油化工占22%,机械行业和交通运输各占13%,能源领域占8%。
韩恩厚在接受采访时,列出一组触目惊心的事例。2001年,四川宜宾市南门大桥仅使用11年就发生断裂,原因是承重钢缆被腐蚀;2013年,青岛石油管道被腐蚀,导致泄漏并引起爆炸,62人死亡、136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达7.5亿元人民币。
让科学家痛心的是,当前至少30%的腐蚀可被治理,即通过科普、研究与技术应用实现“降低损失、降低消耗、降低污染”。
韩恩厚说,经过近40年努力,中国自主研发的纳米复合涂料技术已广泛应用于飞机、电网、大型船舶等工程中对抗腐蚀。
“但在将先进的防治技术应用于实际生产方面,中国和欧美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距。”韩恩厚坦言,研究成果的产业化过程往往取决于企业的积极性,“对于一些周期长、见效慢的产品,企业不愿意多投入,也不太关心推广防腐新技术”。
中国科学院金属所研究员刘福春说,腐蚀情况“因地而异”,比如新加坡气温高、盐雾高、湿度大,就不能把传统高铁涂料防腐技术简单照搬过去。
科学家们呼吁,治理腐蚀不容易,又涉及环境保护、社会资源等诸多公共利益,政府部门应积极参与进来,通过政策扶植推动企业运用防腐新技术。
不久前,韩恩厚利用第九个“世界腐蚀日”的机会向2000余名公众讲解腐蚀知识,中国科学院沈阳分院还与辽宁省科技厅举办金属腐蚀领域科技成果专题对接会,让科研人员与装备制造企业、发电厂、输变电网、铁路、油气开发等行业人员交流,提供解决方案。
除了“反腐”,科学家们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设计出以镁、锌等活泼金属元素制成的、对人体无害的可降解骨内固定器。这些固定器将在患者康复后会自动被人的体液腐蚀,免去患者经历二次手术取出器件的痛苦。
“随着时间推移,腐蚀问题将陆续暴露出来。当下强调“腐蚀”,就是要让社会公众都来关注,让政府更加重视对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的防腐,用较少的投入去降低腐蚀的损失,造福千秋万代。”韩恩厚说。